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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五十七章百思不得其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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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山猶自憂心那件大事,一步三回頭地跟林慕果說:“姨母,您可千萬不要忘了哦?”

好容易將樂山打發走,飛雲給蘇榮琛端上來一杯雲霧。蘇榮琛用茶蓋慢慢刮著茶碗上的浮沫,眉頭深鎖,似是遇到了什麽難題一般。

林慕果擔心道:“怎麽了?”

蘇榮琛擰著眉道:“這幾日,府外不太平。”

林慕果心中一動,似乎有一種難言的感覺慢慢籠上心頭:“阿琛,到底怎麽了?”

蘇榮琛沈聲道:“純妃已經派人將咱們府上監視起來了。而且,淩風探聽的消息,她也已經派人去了幽州!”

幽州,那是定國公所在的地方!純妃派人去幽州做什麽?她莫非已經懷疑上了平王?

林慕果的手忍不住落在蘇榮琛的肩頭,蘇榮琛將手中的茶碗放下,回過頭握住林慕果的手。他的手上還沾有茶碗的餘溫,感覺溫暖、舒適:“純妃似乎已經懷疑我跟平王的關系了!”

林慕果心中一跳,脫口道:“怎麽會這樣?”

蘇榮琛默默搖頭:“是啊,她是怎麽察覺的呢?”

不管她是如何察覺的,現在的情勢都對平王十分不利。定國公府還沒有翻身,平王卻已經提早暴露。現在不論朝野後宮,純妃都占盡先機,她若是對平王動手,平王幾乎沒有招架的實力。

當然,平王身後是蘇榮琛,以淵政王府的勢力,定能保平王渡過難關。可是如此一來,淵政王府必然要與楚王一黨兵刀相見,也便坐實了淵政王府參與黨爭的證據!

昌平帝對淵政王府的忌憚有目共睹,若是再讓他知道蘇榮琛與平王暗度陳倉,那麽平王此生就再難翻身!而昌平帝恐怕也會加快鏟除淵政王府的腳步!

不行,絕對不行!

蘇榮琛緊緊握拳,一錘砸落在茶幾上,恨恨道:“可惡!”

林慕果蹙眉想了一會兒,忽然靈光一閃,挑眉道:“既然純妃已經起疑,咱們索性便永除後患吧!”

她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,眼中卻已經有了狠厲神色。蘇榮琛先是一驚,看著林慕果的眼神便漸漸染了笑意:“阿果,是不是有了好主意?”

林慕果揚起一個明艷的笑臉,摸著蘇榮琛的臉頰道:“我今日也在宮中遇上一樁難事,可現在來看,倒也不算太壞,至少能幫著王府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!”

天色漸漸晚了,大地上的燈火亮起來又滅下去,整個大燕國仿佛都已經進入了夢鄉。可是這樣美好的夜晚呵,卻終究不是那些權謀者的天堂。

第二日一早,蘇榮琛早早去上朝。小廝不得入朝門,這是大燕國幾代傳下的規矩,往日,蘇榮琛早朝的時候,淩風便會與其他大員家的小廝一起,等在朝門外的耳房。可是今日,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卻始終找不見淩風的影子。

辰時兩刻,林慕果的馬車也在玄德門慢慢停下來。早早守候在此的吉祥,一看到馬車上那塊熟悉的號牌,嘴角便勾起一個輕笑:娘娘預料的果然不錯,淵政王妃果然還是進宮來了!

林慕果確實是來求合作的!

德妃枕頭裏的素玉已經被取了出來,昨天夜裏,她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,今日一早,更是覺得神清氣爽。

“王妃來了?吉祥,賜座,上好茶!”林慕果進入內殿的時候,德妃穿戴著居家常服,端坐在軟塌上,她一頭青絲只綰了一個墮馬髻,用一只素銀的簪子松松別著,整個人倒是平添了一股淡然、從容的味道。

林慕果也不與她兜圈子:“娘娘,淵政王府願助娘娘一臂之力,掃除眼前的大患!”

德妃眼中半點吃驚的神色也沒有:“如此甚好!本宮代替靖王,多謝王爺、王妃仗義相助!”她輕輕一笑,緩緩道:“王妃盡管放心,本宮答應的事決不食言!若是靖王登基大寶,太子妃必然出自淵政王府!”

林慕果趕忙搖頭:“娘娘厚愛,本不該推辭,可太子妃事關江山社稷,切不可如此草率定奪。還望娘娘收回成命!”

淵政王府已然勢大,若是再出一個太子妃,只怕這大燕國會有易手的風險。林慕果既然推拒了,德妃自然順水推舟:“接下來……該怎麽辦?”

林慕果慢悠悠喝了一口香茶,似是成竹在胸:“娘娘只管寬心養病,別的事半點不用操心!”

話音剛落,吉祥便領著一位眼生的嬤嬤進了門,那嬤嬤方臉重眉,不笑的時候顯得嚴肅而又刻板,笑起來卻眉眼彎彎,似是十分和藹:“王妃,皇後娘娘口諭,宣您進昭仁宮一敘!”

德妃心中一驚:淵政王府與皇後竟然也有牽扯?

卻聽林慕果恭敬道:“一直聽說皇後娘娘鳳駕威儀,卻始終無緣得見,今日承蒙娘娘宣召,臣婦誠惶誠恐,只是……”她換了一張略帶些討好的笑容:“還否請嬤嬤指教一二,娘娘宣臣婦進昭仁宮……所為何事?”

那嬤嬤倒很好說話的樣子:“自從去歲,娘娘便一直抱病,方子吃了許多卻始終沒有起色。前幾日,娘娘聽說王妃治好了德妃娘娘的頑疾,所以才特命老奴上門求醫問藥!”

原來是為了看診?德妃慢慢吐出一口氣。

林慕果忙道不敢。

德妃心念一動,微微一笑道:“本宮身體已無大礙,王妃不妨跟著閆嬤嬤去一趟?”

林慕果躬身應下。德妃便回頭吩咐吉祥:“快去幫王妃將藥箱收拾好!”

吉祥與德妃對視一眼,很快就恭敬道:“奴婢遵旨!”

吉祥很快就將林慕果的藥箱收拾整齊,閆嬤嬤上前來親自背了,林慕果趕忙客氣道:“怎好有勞嬤嬤做這等事?”

閆嬤嬤溫和一笑,點著頭道:“王妃娘娘實在太客氣了,這本就是老奴分內之事,何來有勞?”說著躬身退在一旁,等林慕果先一步出了披惠宮。

昭仁宮與披惠宮隔的並不遠,因此,也不用承轎攆。

連日來天氣都十分不好,日日彤雲籠罩,竟連一絲陽光也漏不下來。風冷颼颼的,刮在人臉上有些冰冰的寒意。

一行人默然往前,眼見著拐過甬道便是昭仁宮的大門,有一個衣著沈穩、氣度雍容的貴婦忽然領著一群人走了過來。

林慕果心中一頓,腳步不由慢了一拍,閆嬤嬤便越到她前面來。閆嬤嬤恍然驚覺,趕忙躬身站在道旁,讓她先行。

林慕果溫笑著上前見禮,純妃依舊是那副和氣笑顏:“王妃不必多禮。您這是要去皇後娘娘宮中嗎?”

閆嬤嬤素來知道這位賢妃娘娘的本事,趕忙上前解釋:“娘娘身子不適,故請王妃進宮把脈問診!”

純妃親熱地攜了林慕果的手,溫聲笑道:“本宮正巧要去向皇後娘娘請安,既然遇上了,那便一同進去吧?”

皇後剛剛下旨宣林慕果進昭仁宮,純妃就緊跟著過來請安,不得不說,純妃娘娘協理六宮的本事實在是高明!

林慕果推辭不過,只得任由純妃拉扯著進了昭仁宮。

皇後是一個面相十分和善的中年婦人,舉手投足之間都彰顯著她良好的家教和素養。說句實在的,皇後的樣貌或許並非宮中翹楚,但是她那種雍容的氣度絕對不是其他宮嬪能學的來的,縱然是出身鄢陵許家的德妃,在她面前,也略顯得有些小氣。

皇後久病纏身,臉上帶著一種不自然的蠟黃色,她見林慕果與德妃相攜進殿,心中暗暗蹙眉,臉上卻掛著淡淡笑容:“這位就是淵政王妃嗎?果真是個標志的人兒!”

她說話的聲音溫柔婉轉,臉上的笑容十分親切。林慕果不由在心中感嘆:同樣是微笑,純妃顯得刻意而隱忍,皇後娘娘的笑容才真正顯得平易近人!

林慕果趕忙躬身謙虛道:“娘娘謬讚,臣婦螢火之輝,怎敢與日月爭光?”

皇後微微閉著眼睛笑起來:“倒是個嘴甜的!就連本宮都被哄得飄飄然!咳咳咳——”她剛說了兩句,便顯得有些氣血不足,用素帕捂著唇,輕輕咳嗽起來。

閆嬤嬤趕忙上前遞了一杯熱茶,皇後慢慢喝了兩口,將喉頭的痰風壓下來,便有些無奈道:“本宮的身子著實不爭氣,倒累得純妃妹妹為宮中瑣事操勞。”純妃忙道不敢。皇後就擺擺手,繼續道:“本宮聽說王妃醫術精絕,想著死馬當成活馬醫,便請你來看一看。”

林慕果臉上顯出肅然之色,垂首道:“臣婦定當盡力!”

皇後見她有些緊張,忍不住笑道:“你也不必拘束,若是看好了自然有賞,縱使看不好本宮的病,也與你無妨礙。本宮的身子自己個兒知道,這是多年留下的宿疾,就連太醫院都沒轍,自然不敢有人抹黑你的名聲!”

林慕果心中微暖。

高貴如皇後娘娘,誰又能想到她竟然如此可親可近?方方面面都為別人著想。有時候真覺得人比人得死,貨比貨得扔!

皇後娘娘已經伸出手腕,眉眼中輕輕一笑,示意林慕果上前診脈。林慕果從閆嬤嬤手裏接過藥箱,眼神從站在一旁、虎視眈眈的純妃身上撇過,只覺的手上微微握緊。

林慕果硬著頭皮將藥箱打開,純妃正踮著腳尖探頭來看,皇後卻忽然道:“今日不忙麽?”

純妃趕忙收斂心神,輕輕笑道:“宮裏的事再忙,哪有皇後娘娘您的身體重要?”

皇後便微微擺擺頭,語氣不緊不慢道:“這話卻是錯了。現在正是多事之秋,邊疆戰事吃緊、前朝公務繁忙,咱們作為後妃,自該為皇上分憂解難。本宮不過區區小病,有什麽打緊?哪比得過安定後宮,讓皇上放心重要?”

皇後的語氣依舊和藹,可是言語間卻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。這種威嚴足以讓百鳥頓首。純妃立刻便躬身道:“娘娘教訓的是。”卻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。

皇後的眉頭微微蹙了蹙:“你快去忙吧!”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了。純妃雖然心有不甘,卻也只得襝衽行禮:“嬪妾遵旨!”

言盡於此,皇後也不再看純妃的臉色,只見林慕果已經從小藥箱裏拿出脈診放在案上,皇後便順勢將一截皓腕搭了上去。

純妃忍不住多看了那個藥箱一眼,卻也不得不領著宮女退了出去。

昭仁宮安靜下來,有小宮女上前來添了茶,然後又輕移蓮步悄悄退了出去。宮女的鞋底子一般都是特制的,踩在大理石地板上,也聽不到一絲響動,就像是春風掃過樹葉,不聞風聲,只聽到些許“簌簌”的樹葉摩擦的響動。

皇後忽然道:“聽說你想見本宮?”

林慕果沒想到她竟如此直白,忍不住趕忙跪下行禮:“臣婦冒犯娘娘鳳駕,還望娘娘恕罪!”

皇後淡然擺手:“你既然能將消息遞進宮來,想必容琛也出了不少力,你且說吧,若是力所能及,本宮絕不推辭!”

林慕果趕忙從壓箱裏面取出一個藍布包裹。她慢慢將包裹放在桌案上,素手一掀,便露出裏面的一塊整雕素玉來。皇後奇怪道:“咦,這似乎是個素玉枕芯兒,可有什麽不妥?”

林慕果跪直了身子,沈聲道:“娘娘,這並非是尋常的素玉,上面……上面被人下了千合,恐怕是有人想要借此機會謀害德妃娘娘!”

皇後一驚,身子忍不住輕輕往前一探,眉角哀而不傷、惑而不凝:“素玉的枕芯兒……”她似是陷入了無盡的回憶,腦中的思緒有些紛雜。

許多事埋藏的久了,想要再翻揀出來便不那麽容易!她依稀記得有什麽人用過一個素玉枕芯兒的軟枕的,可那人是誰?

現在回想,只覺朦朧中似是有一片縈繞的光影。

是淑妃!從前淑妃也有過一個素玉枕芯兒的。淑妃向來淺眠,半夜裏稍微有什麽風吹草動,便會驚醒。故此十分煩惱。

皇上體恤她的艱辛,不知從何處踅摸來一個履金暗花的金絲軟枕,這枕頭十分罕見,只怕整個國家也沒有幾樣。皇後問了其中的原委,太醫便道:“素玉不同於一般的玉石,有助眠安神的功效,只怕整個國家也沒有幾件。”

現在想來,怕是有人早就設計好了的吧?

林慕果見皇後神色陰郁不定,便大著膽子道:“娘娘,您怎麽了?”

皇後的臉上又倏忽淡然:“不過是想起的一些舊事,無礙的,你只管接著說。”

林慕果也不怠慢,將素玉中所下之毒,還有德妃生病的事一一詳稟,皇後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,到最後,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,眉頭已經緊緊鎖起來了。

林慕果有些試探著問:“娘娘可是想起什麽來了?”

皇後點頭道:“從前的淑妃也有過這麽一個枕頭,而且……現在想來,淑妃臨死前的癥狀與德妃倒是有九成相似。”

林慕果心中一驚:淑妃?平王的生母?

皇後看著她的神色,稍微猶豫了一下,卻似乎又像是做了什麽艱難決定一般:“淑妃那個枕頭……似乎與榮格長公主有關!”

一言既出,滿地驚雷!燕玖嫦?淑妃的死竟然與燕玖嫦有關?

“娘娘,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?”

皇後平靜地吸了一口氣:“其實淑妃與榮格長公主的關系一直不好,後來她托皇上轉贈了一個屢金線暗花的軟枕給淑妃,說是為了給淑妃賠罪。可是那時候,本宮正心力交瘁,哪管得了那麽多閑事?”

林慕果見皇後溫和的面容上似有一層青灰浮起來,就連眼神中都帶著沈重的憂傷和思念。

皇後曾經生育過太子。只是許多年前,太子忽然在湖邊暴斃,自那之後,皇後的受了沈重打擊,身體也一蹶不振,病勢慢慢沈重。

“可榮格長公主已經癱瘓在床了,怎麽可能再去害德妃?更何況,她與德妃素無恩怨!”可若說起有恩怨的,純妃似乎首當其沖。

可榮格長公主使過的手段,純妃又怎麽會用?她又是從何處知道千合花有如此功效的?

百思不得其解!

林慕果心中卻已經隱隱有了主意:這事情既然與燕玖嫦有關,那麽自己不妨就回趟娘家,盤問一遍也就是了!只不過德妃的事……

林慕果想起出門前蘇榮琛說過的話:“皇後可信!”她心中漸漸安定,定了定神,才道:“皇後娘娘,德妃中毒之事已經昭然若揭,還請娘娘明察,給德妃一個公道!”

皇後聽得眉頭直跳:給德妃一個公道?阿琛什麽時候投身道靖王的陣營了嗎?還以為他與平王情同手足的,沒想到……

果真是造化弄人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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